《冷廬醫話》(清‧陸以湉) |
卷三: |
噎﹝dysphagia﹞: |
《名醫類案》載:絳州僧病噎不能食,語弟子死後可開胸喉,視有何物,弟子開視,得一物,似魚而有兩頭,置缽中,時寺中刈藍作靛,取置缽中,蟲遂化為水。 自是人以靛治噎疾多效。 陳無擇《三因極一病證方論》,以為此乃生瘕,非五噎比,後人因以藍治噎,誤矣,蓋噎亦有因瘕而成者,藍能療之,未可以概治噎症也。 按:《續名醫類案》載:武昌僧患胃脘痛﹝Stomachache﹞,其徒亦患之,師死,遺命必剖視吾心,果於心間得細骨(一條),長七八寸,形如簪,插瓶中供師前,偶有貴客至殺鵝,取骨挑鵝喉,凡染鵝血處即化,徒飲鵝血數日,胃疾竟除。 |
此與絳州僧事相類,考《本草》鵝血治噎膈﹝dysphagia﹞反胃﹝stomach_reflux﹞,張石頑《醫通》備述其法。僧之胃痛﹝gastralgia﹞而生骨,殆亦噎類耶? 然則鵝之功用,實勝於藍矣。 |
明‧蔣儀《用藥鏡拾遺賦》注云:噎膈﹝dysphagia﹞翻胃﹝stomach_reflux﹞,從來醫者病者群相畏懼,以為不治之證,餘得此劑,十投九效,不啻如饑荒之粟,隆冬之裘也,乃作歌以志之曰:誰人識得石打穿,綠葉深紋鋸齒邊,闊不盈寸長更倍,圓莖枝抱起相連,秋發黃花細瓣五,結實扁子針刺攢,宿根生本三尺許,子發春苗隨弟肩,味苦辛平入肺臟,穿腸穿胃能攻堅,采掇花葉搗汁用,蔗漿白酒佐使全,噎膈﹝dysphagia﹞飲之痰立化,津咽平復功最先。 按:石打穿,《本草》罕見,至《本草綱目拾遺》始載其功用,然世人識之者鮮,即或識之,亦未必信而肯服。 余謂噎症初起,莫如《醫學心悟》之啟膈散。 又秘傳噎膈膏,程杏軒《醫述》以為效如神丹。 (人乳、牛乳、蘆根汁、人參汁、龍眼肉汁、蔗汁、梨汁,七味等分,惟薑汁少許,隔湯燉成膏,微下煉蜜,徐徐頻服。) 至顧松園之治膈再造丹,謂能挽回垂絕之症,(見「今書門」。) 有此數方,何事更求僻藥乎? |
噎膈﹝dysphagia﹞之症,定州楊素園大令藜照所論,最為詳核,見於王孟英《古今醫案按選》中,備錄於此。 |
此證昔與反胃﹝stomach_reflux﹞混同立論,其實反胃﹝stomach_reflux﹞乃納而復出,與噎膈﹝dysphagia﹞之毫不能納者迥異。 即噎與膈亦有辨,噎則原能納穀,而喉中梗塞,膈則全不納穀也。 至為病之源,昔人分為憂、氣、恚、食、寒,又有飲膈、熱膈、痰膈、蟲膈,其說甚紛。 葉天士則以為陰液下竭,陽氣上結,食管窄隘使然。說本《內經》,最為有據。 徐洄溪以為瘀血﹝Bruises﹞頑痰,逆氣阻隔胃氣,其已成者,無法可治。 其義亦精。 然以為陰竭而氣結,何以虛勞症陰竭致死,而陽不見其結? 以為陰竭而兼憂愁思慮,故陽氣結而為噎,則世間患此者,大抵貪飲之流,尚氣之輩,乃絕不知憂者,而憂愁抑鬱之人,反不患此,此說之不可通者也。 以為瘀血﹝Bruises﹞頑痰,逆氣阻隔胃氣似矣。 然《本草》中行瘀化痰降氣之品,不一而足,何竟無法可治? 此又說之不可通者也。 余鄉有治此者,于赤日中縛病患於柱,以物撬其口,抑其舌,即見喉間有物如贅瘤然,正阻食管,以利刃而去之,出血甚多,病者困頓,累日始愈。 以其治甚險,故多不敢嘗試。 又有一無賴,垂老患此,人皆幸其必死,其人恨極,以紫藤梗拘探入喉中,以求速死,嘔血﹝hematemesia﹞數升,所患徑愈。 |
此二人雖不可為法,然食管中,的系有形之物阻扼其間,而非無故窄隘也明矣。 又獻縣人患此臨危,囑其妻剖喉取物,以去其病,比死,其妻如所誡,於喉間得一物,非骨非肉,質甚堅韌,刀斧莫能傷,擲之園中樹上,經年亦不損壞,一日其子偶至園中,見一物粘綴草間,栩栩搖動,審視,則其父喉中物也,異而佇目半日許,物竟消化,遂采其草藏之,有病噎者煎草與飲,三啜輒愈,遂以治噎擅名,如是者十餘年,後其草不生始止,是世間原有專治此證之藥矣。餘臆度之,此症當由肝過於升,肺不能降,(王孟英云:片言斷定,卓識真不可及。) 血之隨氣而升者,留積不去,歷久遂成有形之物,此與失血之證同源異脈。 其來也暴,故脫然而出為吐血﹝haematemesis﹞,其來也緩,故流連不出為噎膈﹝dysphagia﹞。湯液入胃,已過病所,必不能去有形之物,故不效。 其專治此症之藥,必其性專入咽喉,而力能化瘀解結者也。 昔金溪一書賈患此,向余乞方,余茫無以應,思韭葉上露善治噤口痢﹝anorectic_dysentery﹞,或可旁通其意,其人亦自知醫,聞之甚悅,遂煎千金葦莖湯,加入韭露一半,時時小啜之,數日竟愈。 (王孟英云:方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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