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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廬醫話》(清‧陸以湉)

 卷一:

 用藥:

徐之才十劑:宣、通、補、泄、輕、重、滑、澀、燥、濕。

 王好古補二種曰:寒可去熱黃、芒硝之屬是也;熱可去寒,附子、官桂之屬是也。藥之用已無遺。

 《心印紺珠經》標十八劑之目曰:輕、解、清、緩、寒、調、甘、火、暑、淡、濕、奪、補、平、榮、澀、溫。

鄭康成《周官疾醫》注:五穀:麻、黍、稷、麥、豆。

 《素問》以麥、黍、稷、稻、豆穀,分屬心、肝、脾、肺、腎,治病當從之。

 《程杏軒醫案輯錄》治胸脘脹痛,泛泛欲嘔,食麵尚安,稍飲米湯,脘中即覺不爽,謂肝之榖為麥,胃弱故米不安,肝強故麥可受,當用安胃制肝法,此得《內經》之旨者也。

名家治病,往往於眾人所用方中加一味藥,即可獲效。

 如宋徽宗食冰太過患脾疾,楊吉大理中丸,上曰服之屢矣。

 楊曰:疾因食冰,請以冰煎此藥,是治受病之源也。果愈。

 杜清碧病腦疽,自服防風通聖散,數回不愈,朱丹溪視之曰:何不以酒制之?

 清碧乃悟,服不盡劑而愈。

 張養正治聞教諭羸疾,吳醫皆用三白湯無效,張投熟附二三片,煎服即瘥。繆仲淳治王官壽遺精﹝pollution﹞,聞婦人聲即泄,瘠甚欲死,醫者告術窮,繆之門人以遠志為君,連須、石蓮子為臣,龍齒、茯神、沙苑蒺藜、牡蠣為佐使,丸服稍止,然終不斷,繆加鰾膠一味,不終劑即愈。

 葉天士治難產,眾醫用催生藥不驗,是日適立秋,葉加梧桐葉一片,藥下嚥即產。嘉定何弁伯患嘔吐﹝vomiting﹞,醫用二妙丸不效,徐靈胎為加茶子四兩,煎湯服之遂愈。

 因其病茶積,故用此為引經藥。略識數條,以見治病者,必察理精而運機敏,始能奏捷功也。

鄒潤庵治一人暑月煩滿,以藥鼻不得嚏,悶極,遂取藥四五錢匕,服之,煩滿益甚,昏不知人,不能言語,蓋以藥中有生半夏、生南星等物也。

 鄒謂南星、半夏之毒,須薑汁乃解,盛暑煩懣,烏可更服薑汁?

 勢必以甘草解之,但其味極甘,少用則毒氣不解,服至一二錢,即不能更多,因以甘草一斤蒸露飲之,飲盡而病退。

 凡病者畏藥氣之烈,惡藥味之重,皆可仿用此法。

 陳載庵嘗治一人,熱甚喉痛,用甘草、桔梗、連翹、馬勃、牛蒡、射干、元參等味,其人生平飲藥即嘔,堅不肯服而病劇,又不能不進藥,乃令以藥煎露,飲二十餘碗而全許允宗治王太后病風不能言,以防風、黃芪、煎湯數斛,置床下薰蒸,使口鼻俱受,此夕便得語。

 陸嚴治徐氏婦產後血悶暴死,胸膈微熱,用紅花數十斤,大鍋煮湯,盛木桶,令病者寢其上熏之,湯氣微,復進之,遂得蘇,此善師古法者也。

 李玉治痿,謂病在表而深,非小劑愈,乃熬藥二鍋,傾缸內稍冷,令病者坐其中,以藥澆之,超時汗大出立愈,則又即其法而變化之。

 醫而若此,與道大適矣。

吳人畏服重藥,馬元儀預用麻黃浸豆發,凡遇應用麻黃者,方書大黃豆卷,俾病家無懼。

 (當時治病皆於醫家取藥。)

 徐靈胎治張某病當用大黃,恐其不服,詭言以雪蛤蟆配藥制丸,與服得瘥。可想見良工心苦,非拘方之士所能及也。

病有因偏嗜食物而成者,非詳問得之,奚由奏效?

 前人治驗,略志數則,以資玩索。

 朱治叔祖泄瀉﹝diarrhea﹞,脈澀而帶弦,詢知喜食鯉魚,以茱萸、陳皮、生薑、砂糖等藥探吐膠痰而瀉止。

 林學士面色頓青,形體瘦削,夜多驚悸﹝fright_palpitation﹞,杜某詢知喜食海蛤味鹹,故心血衰,令多服生津液﹝body_fluids﹞藥而病癒。富商患腹脹,百藥無效,反加胃嘔食減羸,一草澤醫詢知夏多食冰浸瓜果,取涼太過,脾氣受寒,醫復用寒涼,重傷胃氣,以丁香、木香、官桂健脾和胃,肺氣下行,由是病除。

 趙尹好食生米而生蟲,憔悴萎黃,不思飲食﹝anorexia﹞,用蒼術米泔水浸一夜,銼焙末,蒸餅丸米湯下而愈。

 吳孚先治長夏無故四肢厥冷﹝reversal_cold_of_the_limbs﹞,神昏不語﹝mutistic﹞,問之曾食豬肺,乃令以款冬花二兩煎湯灌之而痊,蓋所食乃瘟豬肺也。

 沈繹治肅王嗜乳酪獲疾,飲濃茶數碗,蕩滌膈中而愈薛立齋治一老人,似痢非痢,胸膈不寬,用痰痢等藥不效,詢知素以酒乳同飲,為得酸則凝結,得苦則行散,逐以茶茗為丸,時用清茶送三五十丸,不數服而瘥。

 吳廷紹治馮延已胸中痛,詢知平日多食山雞、鷓鴣,投以甘草湯而愈。

 楊吉老治楊立之喉痛潰爛,飲食不進,詢知平日多食鷓鴣肉,令食生薑一片,覺香味異常,漸加至半斤餘,喉痛頓消,飲食如故。

 梁新治富商暴亡,謂是食毒,詢知好食竹雞,令搗薑捩汁折齒灌之而蘇。

 某醫治一婦面生黑斑數點,日久滿面俱黑,詢知日食斑鳩,用生薑一斤切碎研汁,將滓焙乾,卻用生薑煮汁糊丸食之,一月平復。

 蓋山雞、鷓鴣、竹雞、斑鳩皆食半夏,故以解其毒也。

 沈宗常治廬陵人脹而喘,三日食不下嚥,視脈無他,問知近食羊脂,曰:脂冷則凝,溫熨之所及也。溫之得利治痼病宿病有不能求速愈者,如朱丹溪治虛損瘦甚,右脇下痛,四肢軟弱,用二陳湯加白芥子、枳實、薑炒黃連、竹瀝,八十貼而安。祝仲寧治腳膝痹痛,服清燥湯百劑而愈。

 此類甚多,當初服數劑時,必不見效,非信任之深,誰能耐久乎?

 籲!

 世之延醫治病,往往求其速效,更易醫者,雜投方藥而病轉增劇,蓋比比然矣。

 →【﹝兀王﹞:音,ㄨㄤ。意:古同「」,跛。脊背骨骼彎曲。】

袁隨園作《徐靈胎先生傳》有云:張雨村兒生無皮,先生命以糯米作粉糝其體,裹以絹之土中,出其頭,飲以乳,兩晝夜而皮生。

 此蓋有所本也。

 元‧危亦林《得效方》:生子無皮,速用白早米粉幹撲,候生皮方止。

 明‧葛可久治舟人生子身無全膚,令就岸畔作一坎置其中,以細土隔衾覆之,且戒勿動,久之生膚,蓋其母懷妊舟中,久不登岸,失受土氣故也。徐參用二法而得效,洵乎醫之貴博覽也。

 治婦人肝症,每用疏泄攻伐之藥,而不知陰受其傷。

 治小兒驚風﹝child_fright_wind﹞,每用香竄鎮重之劑,知隱貽之害。

 治肝莫善於高鼓峰之滋水法,治風莫善於吳鞠通之解兒難,詢可以挽積弊,拯世人襲引火歸源之說以用桂、附,而不知所以用之之誤,動輒誤人。

 今觀秦皇士所論,用桂、附之准,特錄於此。

 趙養葵用附、桂辛熱藥,溫補相火﹝ministerial_fire﹞,不知古人以肝腎之火喻龍雷者,以二經一主乎木,一主乎水,皆有相火﹝ministerial_fire﹞存其中,故乙癸同源。二經真水不足,則陽旺陰虧,相火﹝ministerial_fire﹞因之而發,治宜培養肝腎真陰以制之。

 若用辛熱攝伏,豈不誤哉?

 夫引火歸源而用附、桂,實治真陽不足。無根之火,為陰邪所逼,失守上炎,如戴陽陰躁之症,非龍雷之謂也。

 (何西池曰:附、桂引火歸源為下寒上熱者言之,若水涸火炎之症,上下皆熱,不知引此火歸於何處?此說可與秦論相印證。)

 龍雷之火,肝腎之真陰不足,肝腎之相火﹝ministerial_fire﹞上炎,水虧火旺,自下沖上,此不比六淫﹝six_climatic_exopathogens﹞之邪天外加臨,而用苦寒﹝bitter_cold﹞直折,又不可宗火鬱發之,而用升陽散火之法,治宜養陰制火,六味丸合滋腎丸及家秘肝腎丸(地黃、天冬、歸身、白芍、黃柏、知母,共研細末,元武膠為丸。)之類是也。

病有上下懸殊者,用藥殊難。

 《陸養愚醫案》有足以為法者,錄之。

 陸前川素患腸風﹝bloody_defecation﹞便燥,冬天喜食銅盆柿,致胃脘當心而痛,醫以溫中行氣之藥療其心痛,痛未減而腸紅如注,以寒涼潤燥之藥療其血,便未通而心痛如刺,陸診其脈,上部沉弱而遲,下部洪滑而數,曰:此所謂胃中積冷,腸中熱也。

 用潤字丸(三錢)、以沉香衣其外,濃煎薑湯送下二錢半日許,又送一錢,平日服寒涼藥一過胃脘,必痛如割,今兩次丸藥,胸膈不作痛,至夜半大便行極堅而不甚痛,血減平日十之六七,少頃又便一次,微痛而血亦少,便亦不堅,清晨又解溏便一次,微見血而竟不痛矣,惟心口之痛尚未舒,因為合臟連丸,亦用沉香為衣,薑湯送下,以清下焦﹝lower_energizer﹞之熱而潤其燥,又用附子理中料為散,以溫其中,飴糖拌吞之,以取戀膈,不使速下,不終劑而兩症之相阻者並痊,此上溫下清之治法也。

 (盧紹庵曰:丸者,緩也,達下而後溶化,不犯中宮之寒。散者,散也,過咽膈即銷溶,不犯魄門﹝Anus﹞之熱。妙處在於用沉香、飴糖。)

陳曙倉室人咳嗽﹝Cough﹞吐痰有血,夜熱頭眩,胸膈不舒,腳膝無力,醫用滋陰﹝nourish_yin﹞降火藥已半年,飲食漸少,精神漸羸,診其脈,兩寸關沉數有力,兩尺澀弱而反微浮,曰:此上盛下虛之症。

 上盛者,心肺間有留熱瘀血﹝Bruises﹞。

 下虛者,肝腎之氣不足也。

 用人參固本丸,令空腹時服之,日中用貝母、蘇子、山楂、丹皮、桃仁、紅花、小薊,以茅根煎湯代水煎藥,服之十貼,痰清血上,後以清氣養營湯,(茯苓、白芍、歸身、川芎、木香、白豆蔻、陳皮、黃連。)

 與固本丸間服,三月後病瘥而受孕。

 此上清下補之治法物性有相忌者,即可因之以治病。

 如鐵畏樸硝,張景岳治小兒吞鐵釘入腹內,用活磁石,樸硝(二錢)、並研末,熬熟豬油加蜜和調,與之吞盡,遂裹護鐵釘從大便解下。

 豆腐畏萊菔,《延壽書》云:有人好食豆腐中毒,醫不能治,作腐家言萊菔入湯中,則腐不成,遂以萊菔湯下藥而愈。

 菱畏桐油,《橘旁雜論》云:一醫治某嗜菱食之過多,身熱胸滿,腹脹不食病勢垂危,知菱花遇桐油氣輒萎,因取新修船上油滯作丸,入消食行氣藥中與服,即下黑燥糞而痊。

 此類尚多,未能縷舉,習醫術者,誠不可不博識多聞也。

 

經筋醫理探源(永康堂‧張辰奕0934-020-26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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