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消論》(金‧劉完素)全文

 

書名:三消論

 

正文

 

《易》言天地自太虛至黃泉,有六位,《內經》言人之身,自頭至足,亦有六位,今餘又言人胸腹之間,自肺至腎,又有六位,人與天地,造化五行,同一爐備,知彼則知此矣。故立天之氣,曰金與火,立地之氣,曰土與水,立人之氣,曰風與火,故金火

 

合則熱而清,水土合則濕而寒,風火合則溫而炎。

 

人胸腹之間,亦猶是也。肺最在上,為燥金,主清,心次,為君火,主熱,肝又次之,

 

為風木,主溫,膽又次之,為相火,主極熱,脾又次之,為濕土,主涼,腎又次之,黃泉,

 

為寒水,主寒。故心肺象天,脾腎象地,肝膽象人。不知此者,不可與論人之病矣。

 

夫土為萬物之本,水為萬物之元,水土合德,以陰居陰,同處乎下,以立地氣。

 

萬物根於地,是故水土濕寒。若燥熱陽實,則地之氣不立,萬物之根索澤,而枝葉枯矣。五

 

常政大論曰根於中者,命曰神機,是為動物,根本在於中也。根本者,脾、胃、腎也。(解經

 

牽強,經義不如此也。經文本有兩義,一言動物之官骸,聽命於中,是根於中也,植物之

 

枝葉,發生於下,是根於外也,一言人神明思慮發於中,故曰根于中,營術氣血運於外,

 

故曰根於外也。中廢則無知,外息則不動矣,非脾腎之謂也。後《原病式》所論,

 

極是。)

 

食入胃,則脾為布化氣味,榮養五臟百骸,故酸入肝而養筋膜,苦入心而養血脈,甘入

 

脾而養肌肉,辛入肺而養皮毛,鹹入腎而養骨髓。五氣亦然,故清養肺,熱養心,溫養肝,濕養

 

脾,寒養腎也。凡此五味五氣,太過則病,不及亦病,惟平則安矣。(觀此則上文偏重濕寒,而

 

惡燥熱,亦屬未是。)故六節髒象論曰五味入口,藏於腸胃,味有所髒,以養五氣,氣和而生,

 

津液相成,神乃自生,是其理也。又,大陰陽明論雲脾病而四肢不用者,何也?岐伯曰

 

四肢稟氣於胃,而不得至經,必因於脾,乃得稟也。今脾病不能為胃行其津液,四肢不得稟水

 

穀氣,氣日以衰,脈道不利,筋骨肌肉皆無氣以生,故不用焉。帝曰脾不主時何也?岐伯

 

脾者,土也,治中央,常以四時長四髒,各十八日寄治,不得獨主于時也。脾臟者,常著

 

於胃土之精也,土者,生萬物而法天地,故上下至頸足,不得獨主于時也。帝曰脾與胃,

 

以膜相連爾,而能為之行其津液,何也?岐伯曰足太陰者,三陰也,其脈貫胃屬脾絡嗌,故太

 

陰為之行氣于三陰。足陽明者,表也,五臟六腑之海也,亦為之行氣于三陽。臟腑各因其經而

 

受氣于陽明,故為胃行其津液。四肢不得稟水穀氣,氣日以衰,脈道不利,筋骨肌肉皆無氣

 

以生,故不用焉。不用者,謂不能為之運用也。由是觀之,則五臟六腑,四肢百骸,皆稟受

 

於脾胃,行其津液,相與濡潤滋養矣。後之醫者,欲以燥熱之劑,以養脾胃,滋土之氣,

 

不亦舛乎!況消渴之病者,本濕寒之陰氣極衰,燥熱之陽氣太甚,更服燥熱之藥,則脾胃之氣

 

竭矣。

 

叔世不分五運六氣之虛實,而一概言熱為實而虛為寒,彼但知心火陽熱一氣之虛實,而非

 

臟腑六氣之虛實也。(熱實寒虛,義亦本於《內經》,以人身發生之元氣言,先生乃以五行之

 

生制言。二者之理,均所當究,未可互非。)蓋肺本清,虛則溫,心本熱,虛則寒,肝本溫,虛

 

則清,脾本濕,虛則燥,腎本寒,虛則熱。假若胃冷為虛者,乃胃中陰水寒氣實甚,而

 

陽火熱氣衰虛也,非胃土濕氣之本衰,(此段義論精切,所謂五行各有陰陽也。)故當溫補胃中

 

陽火之衰,退其陰水寒氣之甚。又如,胃熱為實者,乃胃中陽火實而陰水虛也,故當以

 

寒藥瀉胃中之實火,而養其水虛。然此皆補瀉胃中虛熱水火所乘之邪,非胃為濕者之本。其餘

 

例同法。夫補瀉脾胃濕土之本氣者,潤其濕者是補濕,燥其濕者是瀉濕,土本濕故也。(指明

 

本氣,是先生獨得之秘,是從五行立論。)

 

凡臟腑諸氣,不必腎水獨當寒,心火獨當熱,要知每髒每腑,諸氣和同,宣而平之可

 

也。故餘嘗謂五行之道,陰中有陽,陽中有陰。孤陰不長,獨陽不成。但有一物,皆備五

 

行,遞相濟養,是謂和平,交互克伐,是謂衰盛,變亂失常,患害由行。故水少火多,

 

為陽實陰虛,而病熱也,水多火少,為陰實陽虛,而病寒也。其為治者,瀉實補虛,以平為

 

期而已矣。故治消渴者,補腎水陰寒之虛,而瀉心火陽熱之實,除腸胃燥熱之甚,濟一身

 

津液之衰,使道路散而不結,津液生而不枯,氣血利而不澀,則病日已矣。(散結濡枯利澀,

 

為治消渴妙諦,亦治萬病之準繩也。以上論臟腑五行之本氣,為第一段。)況消渴者,本因

 

飲食服館失宜,腸胃乾涸,而氣液不得宣平,或耗亂精神,過違其度,或因大病,陰氣損

 

而血液衰虛,陽氣悍而燥熱鬱甚之所成也。故《濟眾》雲三消渴者,皆由久嗜鹹物,

 

恣食炙,飲酒過度。亦有年少服金石丸散,積久食熱,結於胸中,下焦虛熱,血氣不能

 

制石,熱燥甚於胃,故渴而引飲。

 

若飲水多而小便多者,名曰消渴。若飲食多而不甚饑,小便數而漸瘦者,名曰消中。

 

若渴而飲水不絕,腿消瘦而小便有脂液者,名曰腎消。如此三消者,其燥熱一也,但有微甚耳。

 

余聞世之方,多一方而通治三消渴者,以其善消水穀而喜渴也。然叔世論消渴者,

 

多不知本。其言消渴者,上實

 

熱而下虛冷,上熱故煩渴多飲,下寒故小便多出。本因下部腎水虛,而不能制其上焦心火,

 

故上實熱而下虛冷。又曰水數一,萬物之本,五行之先,故腎水者,人之本,命之元,不

 

可使之衰弱。根本不堅,則枝葉不茂,元氣不固,則形體不榮。消渴病者,下部腎水極冷,

 

若更服寒藥,則元氣轉虛而下部腎水轉衰,則上焦心火亢甚,而難治也。但以暖藥補養元氣,

 

若下部腎水得實,而勝退上焦心火,則自然渴止,小便如常,而病癒也。若此之言,正與仲

 

景相反,所謂巧言似是,於理實違者也。非徒今日之誤,亦已久哉。又如,蔣氏《藥證病源》

 

中,(今無此書。)論消渴、消中、消腎病曰三焦五臟俱虛熱,惟有膀胱冷似冰,又曰

 

腰腎虛冷日增重,又曰膀胱腎臟冷如泉。始言三焦五臟俱虛熱,惟有膀胱冷似冰,複言腎臟

 

亦冷,且腎臟冰冷言為虛,其餘熱者,又皆言其虛,夫陰陽興衰,安有此理!且其言自不相

 

副,其失猶小,至於寒熱差殊,用率相反,過莫大焉。(先生之辯,固極有理,然虛熱、

 

虛寒,常為病者所兼有,不獨消渴也。《內經》亦曰氣之所並為血虛,血之所並為氣虛,

 

是無實乎?曰有者為實,無者為虛。故氣並則無血,血並則無氣,氣血相失,故為虛焉。

 

故一身而兼有寒熱之兩虛者,亦非甚悖於理也。但用藥從陰引陽,從陽引陰,須有權衡,

 

豈可謂火虛者必水實,陰盛者必陽衰耶!後來薛立齋輩,謂陽盛者不必抑陽,但益陰以配之,

 

陰盛者不必消陰,但助陽以配之。此即一偏之論也,未始非濫觴。于先生之說矣。)或又謂

 

腎與膀胱屬水,虛則不能制火,虛既不能制火,故小便多者,愈失其遠矣。彼謂水氣實者必

 

能制火,虛則不能制火,故陽實陰虛,而熱燥其液,小便淋而常少,陰實陽虛,不能制水,

 

小便利而常多,豈知消渴小便多者,非此謂也。何哉?蓋燥熱太甚,而三焦腸胃之腠理,

 

怫鬱結滯,緻密壅塞,而水液不能泄,浸潤于外,榮養百骸,故腸胃之外,燥熱太甚,雖複

 

多飲於中,終不能浸潤於外,故渴不止。小便多出者,為其多飲,不能滲泄於腸胃之外,

 

故數溲也。(此段議論,精確絕倫,學人當能參透,即萬病俱貫通矣。而徐靈胎、陳修園,

 

每詆葉天士通絡之議,何也?一部《原病式》,只說得經絡氣化四字。)

 

故余著有《原病式》曰皮膚之汗孔者,謂泄汗之孔竅也。一名氣門者,謂洩氣

 

之門戶也。一名腠理者,謂氣液

 

之隧道紋理也。一名鬼門者,謂幽冥之門也。一名玄府者,謂玄微之府也。然玄府者,

 

無物不有,人臟腑、皮毛、肌肉、筋膜、骨髓、爪牙,至於萬物,悉皆有之。乃出入升降,

 

道路門戶也。故經曰出入廢則神機化滅,升降息則氣立孤危,故非出入則無以生長壯老已,

 

非升降則無以生長化收髒,是知出入升降,無器不有。故知人之眼、耳、鼻、舌、身、意、

 

神、識,能為用者,皆由升降出入之通利也。有所閉塞,則不能用也。若目無所見,耳無所

 

聞,鼻不聞香,舌不知味,筋痿骨痹,爪退齒腐,毛髮墮落,皮膚不仁,腸胃不能滲泄者,悉

 

由熱氣怫郁,玄府閉塞,而致津液、血脈、營衛、清氣不能升降出入故也。各隨鬱結微甚,

 

而為病之大小焉。病在表,則怫鬱腠理,閉密陽氣,不能散越,故燥而無汁,而氣液不能出矣。

 

叔世不知其然,故見消渴數溲,妄言為下部寒爾,豈知腸胃燥熱怫鬱,使之然也,予所以

 

舉此。

 

世謂消渴之證,乃腸胃之外燥熱,痞閉其滲泄之道路,水雖入腸胃之內,不能滲泄於外,

 

故小便數而複渴。此數句,足以盡其理也,試取《內經》凡言渴者,盡明之矣。有言心肺氣厥

 

而渴者,有言肝痹而渴者,有言脾熱而渴者,有言腎熱而渴者,有言胃與大腸熱結而渴者,

 

有言腸痹而渴者,有言小腸癉熱而渴者,有因病瘧而渴者,有因肥甘石藥而渴者,有因醉飽入

 

房而渴者,有因遠行勞倦遇大熱而渴者,有因傷寒胃幹而渴者,有因病熱而渴者,有因病風

 

而渴者。雖五臟之部分不同,而病之所遇各異,其歸燥一也。(以上發明病根,是本段之前半

 

截。下乃備引經義,以證其實而足其理。)

 

所謂心肺氣厥而渴,厥論曰心移熱於肺,傳為膈消。注曰心熱入肺,久而傳化,內為

 

膈熱,消渴多飲也。所謂肝痹而渴者,痹論曰肝痹者,夜臥則驚,多飲,數小便。所謂脾

 

熱而渴者,痿論曰脾氣熱則胃幹而渴,肌肉不仁,發為肉痿。所謂腎熱而渴者,刺熱論曰

 

熱病者,先腰痛,酸,苦渴數飲,身熱,熱論曰少陰脈貫腎,絡於肺,系舌本,故口燥舌幹

 

而渴。叔世惟言腎虛不能制心火,為上實熱而下虛冷,以熱藥溫補腎水,欲令勝退心火者,

 

未明陰陽虛實之道也。夫腎水屬陰而本寒,虛則為熱,心火屬陽而本熱,虛則為寒,若

 

腎水陰虛,則心火陽實,是謂

 

陽實陰虛,而上下俱熱,明矣。故氣厥論曰腎氣衰,陽氣獨勝。宣明五氣論曰腎惡燥,

 

由燥,腎枯水涸。髒氣法時論曰腎苦燥,急食辛以潤之。夫寒物屬陰,能養水而瀉火,

 

熱物屬陽,能養火而耗水,今腎水既不勝心火,則上下俱熱,奈何以熱藥養腎水,欲令勝心

 

火?豈不繆哉!又如,胃與大腸熱結而渴者,陰陽別論曰一陽結,謂之消。注曰

 

陽結,胃及大腸俱熱結也。腸胃菀熱,善消水穀。又,氣厥論曰大腸移熱於胃,善食而瘦。

 

脈要精微論曰癉成為中消,善食而瘦。如腸痹而渴者,數飲而不得中,氣喘而爭,(痹論

 

作數飲而出不得,中氣喘爭。今以不得中為句,是謂不得留於中,而即出也,恐非經旨。)

 

時發飧泄。夫數飲而不得中,其大便必不停留,然則消渴數飲而小便多者,止是三焦燥熱

 

怫鬱而氣衰也,明矣,豈可以燥熱毒藥助其強陽,以伐弱陰乎!此真實實虛虛之罪也。夫

 

消渴者,多變聾盲、瘡癬、痤之類,皆腸胃燥熱怫郁,水液不能浸潤於周身故也。或熱甚

 

而膀胱怫鬱,不能滲泄,水液妄行,而面上腫也。如小腸痹熱而渴者,舉痛論曰熱氣留於小

 

腸,腸中痛,癉熱焦渴,則便堅不得出矣。注曰熱滲津液,而大便堅矣。如因病瘧而渴者,

 

瘧論曰陽實則外熱,陰虛則內熱,內外皆熱,則喘而渴,故欲飲冷也。然陽實陰虛而為病

 

熱,法當用寒藥養陰瀉熱,是為瀉實補衰之道也。如因肥甘石藥而渴者,奇病論曰有口甘者,

 

病名為何?岐伯曰此五氣之所溢也,病名脾癉。癉為熱也,脾熱則四髒不稟,故五氣上溢也。

 

(脾屬土,土數五,故曰五氣,非謂五臟之氣也。)先因脾熱,故曰脾癉。又,經曰五味入口,

 

藏於胃,脾為之行其精氣,津液在脾,故令人口甘也。此肥美之所發也,此人必數食甘美而

 

多肥也。肥者令人內熱,甘者令人中滿,故其氣上溢,轉而為消渴。通評虛實論曰消癉、

 

僕擊、偏枯、痿厥、氣滿發逆,肥貴之人,膏粱之疾也。或言人惟胃氣為本,脾胃合為表裏,

 

脾胃中州,當受溫補,以調飲食。今消渴者,脾胃極虛,益宜溫補,若服寒藥,耗損脾胃,本

 

氣虛乏,而難治也。此言乃不明陰陽、寒熱虛責、補瀉之道,故

 

妄言而無畏也。豈知腹中論雲帝曰,夫子數言熱中消中不可服芳草石藥,石藥發癲,

 

芳草發狂。注言多飲數溲,謂之熱中。多食數溲,謂之消中。多喜曰癲。多怒曰狂。芳,

 

美味也。石謂英、乳,乃發熱之藥也。經又曰熱中消中,皆富貴人也,今禁膏粱,是不合

 

其心,禁芳草石藥,是病不愈,願聞其說。岐伯曰芳草之味美,石藥之氣悍,二者之氣,

 

急疾堅勁,故非緩心和人,不可服此二者。帝曰何以然?岐伯曰夫熱氣悍,藥氣亦然。

 

所謂飲一溲二者,當肺氣從水而出也,其水穀之海竭矣。凡見消渴,便用熱藥,誤人多矣,

 

故《內經》應言渴者,皆如是,豈不昭晰歟!

 

(以上論理升降出入,是病機也。推病根,為第二段。)

 

然而猶有惑者,諸氣過極,反勝也,是以人多誤也,如陽極反似陰者是也。(推進一

 

層,發明化氣,則前半義理,更覺圓道矣。)若不明標本,認似為是,始終乖矣。故凡見下部

 

覺冷,兩膝如冰,此皆心火不降,狀類寒水,宜加寒藥下之三五次,則火降水升,寒化自退。

 

(此下謂清降之也,非攻下也。此等上熱下寒,固是火不下降,然火之所以不降,非有寒以

 

格之耶,治此者,成法甚多,未可概用寒下。且上熱下寒與內熱外寒,皆真寒真熱也,與真熱

 

而現寒之假像,尚隔一層。)然而舉世皆同執迷,至如《易》、《素》二書,棄如朽壤,

 

良可悲夫!故處其方,必明病之標本,達藥之所能,通氣之所宜,而無加害者,所以制其方也已。

 

所謂標本者,先病而為本,後病而為標,此為病之本末也。標本相傳,先當救其急也。又

 

六氣為本,三陰三陽為標,蓋為病,藏病最急也。又雲六氣為胃之本,假若胃熱者,胃

 

為標,熱為本也,處其方者,當除胃中之熱,是治其本也。故六氣乃以甚者為邪,衰者為正,

 

法當瀉甚補衰,以平為期。養正除邪,乃天之道也,為政之理,補殘之義也。大凡治病,

 

明知標本,按法治之,何必謀於眾。陰陽別論曰謹熟陰陽,無於眾謀。標本病傳論知標知

 

本,萬舉萬當,不知標本,是謂妄行。至真要大論曰知標知本,用之不殆,明知逆順,正行

 

無問。不知是者,不足以言診,適足以亂經。故《大要》曰粗工嘻嘻,以為可知,言熱未已,

 

寒病複起,同氣異形,迷診亂經,此之謂也。夫標本之道,淺而博,小而大,可以言一而知百。

 

言標與本異,易而弗損,察本與標,氣可令調。明知勝複,為萬民式,天之道畢矣。天元紀大

 

論曰至數極而道不惑,可謂明矣。所謂藥之功能者,溫涼不同,寒熱相反,燥濕異本,前已言

 

之矣。(以上推論化氣,發明標本,是補足前半篇義理,為第三段。以下論五味補瀉治法,退出通篇,為第四段。)

 

斯言氣也,至於味之功能,如酸能收,甘能緩,辛能散,苦能堅,鹹能輕。酸屬木也,

 

金燥主於散落,而木反之。土濕主於緩,而水勝之,故能收也。苦能燥濕而堅、火者苦也,《易》

 

曰燥萬物者,莫乎火,凡物燥則堅也,甘能緩急而散結,甘者土也,燥能急結,故緩則急散

 

也。辛能散抑散結潤燥,辛者金也,金主散落,金生水故也。況抑結散,則氣液宣行,而

 

津液生也。藏氣法時論曰腎苦燥,急食辛以潤之,開腠理,致津液,通氣也。鹹能輕堅,鹹

 

者水也,水潤而柔,故勝火之堅矣,此為五臟之味也。其為五味之本者,淡也。淡,胃土

 

之味也。胃土者,地也,地為萬物之本,胃為一身之本。天元紀大論曰在地為化,化生五

 

味,故五味之本,淡也。以配胃土,淡能滲泄利竅。夫燥能急結,而淡能緩之,淡為剛土,

 

極能潤燥,緩其急結,令氣通行,而致津液滲泄也。故消渴之人,其率與食,皆宜淡劑。

 

至真要大論曰辛甘發散為陽,酸苦湧泄為陰,鹹味湧泄為陰,淡味滲泄為陽。六者或散、

 

或收、或緩、或急、或燥、或潤、或堅、或輕,隨所利而行之,調其氣也。

 

《本草》雲藥有三品,上品為君,主養命,小毒,以應天,中品為臣,主養性,常毒,

 

以應人,下品為佐使,主治病,大毒,以應地。不在三品者,氣毒之物也。凡此君臣佐使者,

 

所以明藥之善惡也。處方之道,主治病者為君,佐君者為臣,應臣之用者為佐使。適其病之所

 

根,有君臣佐使、奇偶小大之制,明其歲玫、君臣、脈位,而有逆順、反正、主療之方,隨病所

 

宜以施用,其治法多端,能備所用者,良工也。寒者熱之,熱者寒之,溫者清之,清者溫之,結

 

者散之,散者收之,微者逆而制之,甚者從而去之,燥者潤之,濕者燥之,堅者輕之,輕者

 

堅之,急者緩之,客者除之,留者攻之,勞者溫之,逸者行之,驚者平之,衰者補之,甚者瀉

 

之,吐之,下之,摩之,浴之,搏之,劫之,開之,發之,灸之,刺之,適足為用,各安其氣,

 

必清必淨,而病氣衰去,臟腑和平,歸其所宗,此治之大體也。陰陽應象大論曰治不法

 

天之紀,不明地之理,則災害至矣。又,六節藏象論曰不知年之所加,氣之盛衰,不可以為

 

工也。

 

今集諸經驗方,附於篇末。

 

神白散治真陰素被損虛,多服金石等藥,或嗜炙爆鹹物,遂成消渴。

 

桂府滑石(六兩)甘草(一兩,生用)

 

上為細末,每服三錢。或大渴欲飲冷者,用新汲水尤妙。

 

豬肚丸治消渴、消中。

 

豬肚(一枚)黃連(五兩)栝蔞(四兩)麥冬(四兩,去心)知母(四兩。如無,以茯苓代之)

 

上四味,為末,納豬肚中,線縫,安甑中,蒸極爛熟,就熱於木臼中搗可丸,如硬,少

 

加蜜,丸如桐子大,每服三十丸,漸加至四十丸。渴則服之。如無木臼,以砂盆中,用木杆研亦可,以爛為妙矣。

 

葛根丸治消渴,消腎。

 

葛根(二兩)栝蔞(三兩)鉛丹(二兩)附子(一兩重者,炮,去皮臍用)

 

上四味,搗,羅為細末,煉蜜為丸,如梧桐子大,每服十丸,日進三服。治日飲碩水者。春夏去附子。

 

胡粉散治大渴,百方療不瘥者。亦治消腎。

 

鉛丹胡粉(各半兩)栝蔞(一兩半)甘草(二兩半)澤瀉石膏赤石脂白石脂(各半兩)

 

上八味,為細末,水服方寸匕,日二服。壯者一匕半。一年病,一日愈,二年病,二百

 

愈。渴甚者二服。腹痛者減之。如丸服亦妙,每服十丸,多則腹痛也。

 

三黃丸主治男子婦人五勞七傷,消渴不生肌肉,並婦人帶下,手足發寒熱者。(此方見《千金翼

 

方》第十九卷中,分兩少有不同。)

 

(《赤水玄珠·三卷·口問》載此方雲主三焦實熱。分兩俱與此同,惟夏三月黃連作五兩。)

 

春三月黃芩(四兩)大黃(二兩,《翼》作三兩)黃連(四兩)

 

夏三月黃芩(六兩)大黃(一兩)黃連(一兩,《翼》作七兩)

 

秋三月黃芩(六兩)大黃(二兩)黃連(二兩,《冀》作三兩)

 

冬三月黃芩(三兩)大黃(五兩)黃連(二兩)

 

上三味,隨時加減,搗為細末,煉蜜為丸,如大豆大每服五丸,日三服。不去者,加七

 

丸。服一月病癒。嘗試有驗矣。

 

人參白術散治胃膈癉熱,煩滿,不欲食。或癉成為消中,善食而瘦。或燥鬱甚而消渴,多飲

 

而數小便。或熱病,或恣酒色,誤服熱藥者,致脾胃真陰血液損虛,肝心相搏,風熱燥甚,三

 

焦胃腸,燥熱怫郁,而水液不能宣行,則周身不得潤濕,故瘦瘁黃黑,而燥熱消渴。雖多飲,

 

而水液終不能浸潤於腸胃之外,渴不止而便注,為小便多也。

 

叔世俗流,不明乎此,妄謂下焦虛冷,誤死多矣。又如周身風熱燥鬱,或為目瘴、癰疽、

 

瘡瘍,上為喘嗽,下為痿痹。或停積而濕熱內甚,不能傳化者,變水腫腹脹也。凡多飲數溲,

 

為消渴,多食數溲,為消中,肌肉清瘦,小便有脂液者,為消腎,此世之所傳三消病也。

 

雖古所不載,以《內經》考之,但燥熱之微甚者也。此藥兼療一切陽實陰虛,風熱燥鬱,頭

 

目昏眩,中風偏枯,酒過積毒,一切腸胃澀滯壅塞,瘡癬痿痹,並傷寒雜病,煩渴,氣液不

 

得宣通,並宜服之。

 

人參白術當歸芍藥大黃山梔子澤瀉(已上各半兩)連翹栝蔞根幹葛

 

茯苓(已上各一兩)官桂木香藿香(各一分)寒水石甘草(各二兩)石膏(四兩)滑石盆硝(各半兩)

 

上為粗末,每服五錢,水一盞,生薑三片,同煎至半盞,絞汁,入蜜少許,溫服。漸加

 

至十余錢,無時,日三服。或得臟腑疏利,亦不妨,取效更妙。後卻常服之,或兼服消痞丸。

 

似覺腸胃結滯,或濕熱內甚自利者,去大黃、芒硝。

 

人參散治身熱頭痛,或積熱黃瘦,或發熱惡寒,蓄熱寒戰,或膈痰嘔吐,煩熱煩渴,

 

或燥渴瀉利,或目疾口瘡,或咽喉腫痛,或風火昏眩,或蒸熱虛汗,肺痿勞嗽。一切邪熱

 

變化,真陰損虛,並宜服之。

 

石膏(一兩)寒水石(二兩)滑石(四兩)甘草(二兩)人參(半兩)

 

上為細末,每服二錢,溫水調下,或冷水亦得。

 

 

 

 

 

 

《三消》之論,劉河間之所作也。因麻征君寓汴梁,暇日訪先生後裔,或舉教醫學人,即

 

其人矣。征君規詣其家,求先生平昔所著遺害。乃出《三消論》、《氣宜》、《病機》三書,

 

未傳于世者,文多不全。止取《三消論》,於卷首增寫六位、藏象二圖,其餘未遑潤色,即

 

付友人穆子昭。

 

子昭,乃河間門人穆大黃之後也。時覓官于京師,方且告困。征君欲因是而惠之,由

 

是餘從子昭授得一本。後置兵火,遂失其傳。

 

偶于鄉人霍司承君祥處,複見其文,然傳寫甚誤,但根據仿而錄之,以付後之學人,

 

詳為刊正雲。

 

時甲辰年冬至日錦溪野老書

 

 

 

 

 

續方

 

柏葶東久亭寺僧悟大師傅經驗方治飲水百杯,尚猶未足,小便如油,或如杏色。

 

服此藥三五日,小便大出,毒歸於

 

下,十日永除根本。此方令子和辨過,雲是重劑,可用。悟公師親驗過矣。

 

水銀(四錢)錫(二錢,用水銀研成沙子)牡蠣(一兩)密陀僧(一兩)知母(一兩)

 

紫花苦參(一兩)貝母(一兩)黃丹(半兩)栝蔞根(半兩)

 

上為細末,男子用不生兒豬肚一個,內藥,婦人用豬肚一個,麻線縫之,新瓦一合,

 

繩系一兩遭,米一升,更用栝蔞根末半斤,卻於新汲水煮熟,取出放冷,用砂盆,內研爛,

 

就和為丸,如豬肚丸法用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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