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承氣湯之腹證:

東洞翁本方定義曰:「大承氣湯,治腹堅滿,或下利臭穢,或燥屎者﹝凡有燥屎者,臍下必磊砢,肌膚必枯燥也﹞。」

如云腹堅滿,即腹部膨滿而堅,抵抗力大者。雖為本方之腹證,未免有泛而不切之弊。

《蕉窗雜話》云:「用大柴胡或柴胡加芒硝湯﹝求真按:『此柴胡加芒硝湯,即大柴胡加芒硝湯』﹞證。若概用承氣湯,其瀉下雖同,而緩解兩脅、心下之痞則甚薄弱,此二類瀉下藥之所以分別也。夫承氣湯之腹候,心下寬緩,自臍上至臍下緊張有力。又陽明篇所說之小柴胡湯證,若不進至大承氣,則有不能緩解之勢。因小柴胡僅有緩解兩脅及心下,而不能解決中脘以下之硬滿也。又此處若用大柴胡、柴胡芒硝湯﹝求真按:『此亦大柴胡加芒硝湯』﹞等瀉下時,解熱反遲緩,終成壞證也。是以與大小柴胡及柴胡加芒硝等證,各有差別,宜注意其差別處,則能了然如指掌矣。」

如上所云,則本方證之腹滿,足臍部中心及於上下左右堅滿,而以心下及下腹部無變化為常﹝前之少腹堅滿為例外﹞。若有心下硬時,雖疑似於大柴胡湯之心下痞,但此外必有胸脅苦滿,而本方則無此證,可以判別。若此二方證併發時,宜斷其劇易緩急。應先處以本方,後用大柴胡湯乎!或先處大柴胡湯,後用本方乎!或二方合用乎!神而明之,存乎其人。又或為大黃牡丹皮湯證劇乎!或此證與大柴胡湯證合併時,往往酷似本方證,鑒別頗不易,須切記之。又本方除燥屎,決非本方之特能,調胃承氣湯亦能之。故僅由腹堅滿,有燥屎一證,不可漫投焉。

先輩之論說治驗:

《明理論》曰:「承,順也。傷寒之邪氣入胃,則謂之入府。府,猶聚也。胃為水穀之海,榮衛之源,水穀會聚於胃,變化而為榮衛。邪氣入胃,胃中之氣鬱滯,糟粕秘結,壅而為實,是以正氣不得舒順也。《本草》曰:『通可去滯,泄可去邪。』若塞而不利,閉而不通,則以湯蕩滌之,使塞者利,閉者通,故正氣得以舒順,是以名之為承氣也。」

《內臺方義》曰:「仲景用大承氣湯處有二十五證,證雖各異,法即下泄也。用法雖多,不外大滿、大熱、大實,其脈沉滑而實者,用之無不當矣。」

《傷寒蘊要》曰:「大抵用下藥,必須切脈沉實,或沉滑、沉疾而有力者,可下也。再以手按臍腹而硬者,或叫痛而不可按者,則下之可無疑義。凡下後不解者,再按臍腹有無硬處,如有不可以手按者,下未盡也,復再下之。若下後腹中虛軟,而脈無力者,此為虛也。」

《衛生寶鑒》曰:「治發狂,觸冒寒邪,因失解利,轉屬陽明證。胃實譫語者,本方加黃連。」

求真按:「本方加黃連者,為本方與大黃黃連瀉心湯合方之意也。」

《理傷續斷方》曰:「大成湯,一名大承氣湯。治損傷瘀血不散,腹肚膨脹,大小便不通,上攻心腹,悶亂至死者,急將此藥通下瘀血,方可服損藥。」

大成湯,大承氣湯加甘草、陳皮、紅花、當歸、蘇木、木通。損藥,乃小承氣湯也。

求真按:「本方加甘草、陳皮、紅花等,不如本方合用桃核承氣湯也。」

《醫學正傳》曰:「治一人,六月涉深淵取魚,至深秋而雨涼,半夜小腹痛甚,大汗出,脈沉弦細實,重取如循刀砉砉然。夫腹痛之脈,微弦細實如循刀砉砉然者,為陰邪固結之象,不當有汗,今大汗出,此必瘀血留結,營氣不能內守,而滲泄於外也。且弦脈亦為肝血受傷之候,與大承氣加桂,使二服,微利而痛減。連日復於未申時堅硬不可近,與前藥加桃仁泥,下紫血升餘而痛止,脈雖稍減而砉砉然猶在,又以前藥加川附子,下大便四五行,有紫黑血如破絮者二升而愈。」

求真按:「此證宜本方合用桃核承氣湯加附子。」

《吳氏勉學匯集單方》曰:「余治一少年腹痛,目不見人,陰莖縮入,喊聲徹天,醫方灸臍而愈痛,欲用附子理中湯。余偶過其門,使諸親友邀入,余曰:「非陰證也。…陰證聲低小,只呻吟耳,今宏厲有力,故以為非。」脈之伏而數且弦,為肝甚。外腎為筋之會,肝主筋,肝火盛也,肝脈絡陰莖,肝開竅於目,故目不明。用承氣湯,一服立止,可知有結糞在下故也。凡痛須審察其寒熱虛實,諸證皆然,腹久痛,多有積,宜消之。」

求真按:「此說病理,雖未可盡據,但其治術,實堪讚賞。」

《古今醫統》曰:「大承氣湯,治癲狂熱壅,大便秘結。」

《傷寒緒論》曰:「治病人熱甚,脈來數實,欲登高棄衣,狂妄詈罵,不避親疏者。蓋陽盛則四肢實,實則能登高也,宜大承氣湯。」

《仁齋直指》曰:「熱厥者,初病身熱,然後發厥,其人畏熱,揚手擲足,煩躁飲水,頭汗,大便秘,小便赤,怫鬱昏憒。蓋因當下失下,血氣不通,故四肢逆冷,所謂『熱深厥亦深』也。下證悉具而見厥逆者,此也。與大承氣湯。」

求真按:「此為熱極反呈陰狀也。與寒厥正反,不可誤治。」

《小青囊》曰:「大承氣湯,治舌之四邊微紅,中央見灰黑色者,此由失下所致,用本方退之。又治舌見黃色,而黑點亂生者,其證必渴而譫語。又治舌見灰黑色,而有黑紋,脈實者。」

求真按:「此雖述本方之舌證,若不與腹脈證參照,而僅由此舌證者,不可處方。」

《痘證寶箋》曰:「承氣湯治痘色赤紫,形塌頂焦,齒燥唇裂,腹脹悶而拒按,舌刺譫語,睡臥不穩,痘不能起長者,皆因燥屎閉結。用此去之,則毒火泄而痘自起,色轉紅活矣。但須認清實熱,不可妄用誤投。若誤下之,則元氣反虛而致內陷,禍如反掌也。」

《瘟疫論》曰:「瘟疫,發熱一二日,舌上白苔如積粉,早服達原飲一劑,午前舌變黃色,隨現胸膈滿痛,大渴煩躁。…前方加大黃下之,煩渴少減,熱去六七。午後復加煩躁發熱,通舌變黑生刺,鼻如煙煤。此因邪毒最重,瘀復到胃也,急投大承氣湯。傍晚大下,至夜半熱退,次早,鼻黑苔刺如失。」

求真按:「用達原飲,不如用小柴胡湯。」

此一日間有三變者,是數日之法一日行之,因其毒甚,傳變亦速,用藥不得不緊也。設此證不服藥或投緩劑,而羈遲二三日,則必死。雖不死,服藥亦不及,嘗見瘟疫一二日即斃者,乃其類也。

求真按:「腸傷寒證而嚴禁下劑之醫家,不可不三省之。」

若邪已入胃,則非承氣不愈。誤用白虎,既不能逐邪,徒因剛悍而伐胃氣,反抑邪毒。因脈不行而致細小,又認陽證得陰脈,而妄言不治。醫見脈微欲絕,益不敢議下,日惟雜進寒涼,以為穩當,愈投愈危,至死不悔。此當急投大承氣湯而緩緩下之,六脈將自復矣。

求真按:「此以峻下劑有強心藥之用也。」

邪發於半表半裡者,有一定之法。至於傳變,或出於表,或入於裡,或表裡分傳。醫見有表復有裡,乃引經論,先解其表,乃攻其裡,此大謬也。

求真按:「此非非議先表後裡之法,是責泥守其法而不知變通之庸醫也。」

嘗見連進大劑之麻黃,無一毫之汗,轉見煩躁者,何也?蓋發汗之理,自內由中以達於表也。今裡氣結滯,陽氣不能敷布於外,即四肢亦不免厥逆,又安能以氣液蒸蒸達表耶?

譬如縛足之鳥,雖欲飛升,其可得乎?蓋鳥之將飛也,其身必伏,先縱足而後揚翅,方能升舉,與此戰汗同義。又如水注,閉其後竅,則前竅不得涓滴,亦與發汗之義同。凡見表裡分傳證,務宜以承氣先通其裡,裡氣一通,不待發散,多有自能汗解也。

求真按:「此以下劑能作發汗藥用之故也。」

瘟疫下後二三日或一二日,舌上復生苔刺者,邪未盡也。再下之,苔刺雖未去,已無鋒芒而軟。然熱渴未除,則更下之。熱渴減,苔刺脫,日後更熱,又生苔刺者,宜更下之。

余里周因之,患疫月餘,苔刺凡三換,計服大黃二十兩,熱始不作,其餘脈證,得以漸退。所以凡下,不可以數計,若有是證,則投是藥。醫家見理不透,經歷未到,疑生中道,往往遇此證,反致耽擱也。

朱海疇妻,四十五歲,患疫,得下證,四肢不舉,臥床如塑,目閉口張,舌上苔刺,問其所苦,不能答。因問其子:「兩三日所服何藥?」云進承氣湯三劑,每劑投大黃兩餘不效,更無他策,惟待日耳,但不忍坐視,更祈一診。余診得脈尚有神,下證悉具,藥淺病深也。先投大黃一兩五錢,目有時少動。更投之,舌刺無芒,口漸開而能言。三劑舌苔少去,神思稍爽,四日使服柴胡清燥湯,五日復生芒刺,煩熱又加,再下之,七日又投承氣養榮湯,熱少退,八日仍用大承氣,肢體自能稍動,計半月,共服大黃十二兩而愈。又數日,始進糜粥,調理兩月而平復。凡治千人,所遇此等證,不過二三人耳,姑存案以備參考。

求真按:「柴胡清燥湯,不若柴胡去半夏加瓜蔞湯。承氣養榮湯,不如大柴胡去大黃。」

瘟疫可下者,雖約三十餘證,但不必悉具。若見舌黃,心腹痞滿,便用達原飲加大黃以下之。設邪在膜原者,已有行動之機而欲離未離之際,若得大黃促之而下,實為開門祛賊之法,即使不愈,邪亦不能久羈矣。二三日後,若餘邪入胃,仍用小承氣湯徹其餘毒。

求真按:「用達原飲加大黃﹝小柴胡湯加大黃﹞與小承氣湯之間,有用大柴胡湯之機會。」

大凡客邪,貴在早逐,乘人氣血未亂,肌肉未消,津液未耗,病尚未至危殆時,投劑不至掣肘,愈後亦易平復。欲為萬全之策者,不過知邪之所在,宜早拔去病根為要耳。

但諒人虛實,度邪輕重,察病緩急,揣邪氣離膜原之多寡,然後藥不空投,無太過不及之弊。是以仲景自大柴胡湯以下,立三承氣,與多與少,自有輕重之殊,不可拘於「下不厭遲」之說。

應下之證,見下無結糞,以為下之過早,或以為不應下之證,誤投下藥,殊不知承氣本為逐邪,而非專為結糞設也。若必待其糞結,則血液因熱而搏,變證迭起,是猶養虎遺患,醫之咎也。況溏糞失下,蒸作極臭,如敗醬,或如藕泥,至臨死不結者有之。但得臭穢一去,則邪毒從此而消,脈證由此而退,豈可孜孜於結糞而後行耶?

假如經枯血燥之人,或老人血液衰少多生燥結,或病後血氣未復者,亦多燥結。在《經》所謂:「不更衣十日無所苦也」,有何妨害乎?以是知燥結不致損人,而邪毒殞命也。要知因邪致熱,熱致燥結,非因燥結而致邪熱也。

但病久失下,則燥結因之壅閉,瘀邪鬱熱,益難得泄。若結糞一行,則氣通而邪熱乃泄,此又前後不同也。總之,邪為本,熱為標,結糞又其標也。能早去其邪,安有燥結之患哉!

假令滯下,本無結糞,初起質實,頻數窘急者,宜芍藥湯加大黃下之。此豈因結糞而然耶?乃因逐邪而設也。或曰:「得毋因積滯而設乎?」余曰:「非也。邪氣客於下焦,則氣血壅滯,鬱而為積。若因去積而治,則去已成之積,而未成之積將復生,故宜用大黃逐去其邪,是乃斷其生積之原,而使營衛流通,則不治其積而自愈矣。」更有虛痢,又非此論。

求真按:「用芍藥湯加大黃,不如用大柴胡湯。」

或問脈證相同,其有糞結者,有不結者,何也?曰:「其人病至,大便當即不行,續得蘊熱,益難得出,蒸而為結也。一者,其人平素大便不實,胃家雖熱甚,但蒸作極臭,狀如黏膠,至死不結者,應下之證也。設引經論『初頭硬,後必溏者,不可攻』之句,誠為千古之弊。」

求真按:「只知仲景有『初頭硬,後必溏』之論,而不顧『少陰病,自利清水云云』之句也。」

按三承氣湯之功用,因熱邪傳於裡也。但上焦痞滿者,宜小承氣湯。中有堅結者,加芒硝以軟堅潤燥。病久失下者,雖無燥糞,然多黏膩結臭惡物,得芒硝則大黃有蕩滌之能。設無痞滿,惟存有宿結瘀熱者,調胃承氣湯宜之。三承氣湯之功用,俱在大黃,余皆為治標之品。不耐湯藥,或嘔或畏者,當為細末蜜丸,可以湯下。

求真按:「由此說,可知三承氣湯腹證之別矣。」

應下諸證:

舌白苔,漸變黃苔。

邪在膜原,舌上有白苔。邪在胃家,舌上有黃苔,如老沉香色。白苔不可下,黃苔宜下。

求真按:「白苔為小柴胡湯證。黃苔為小柴胡湯加大黃或大柴胡湯證也。」

舌黑苔。

求真按:「自是以下,概屬大承氣湯證。」

邪毒在胃,薰騰於上而生黑苔。有黃苔過老而變焦黑者。有津液潤澤,而作軟黑苔者。有舌上乾燥,而作硬黑苔者。下後二三日,黑皮自脫。

又有一種舌上俱黑而無苔者,此為經氣,非下證也,妊娠多見之。陰證亦有此苔者,皆非下證也。

下後裡證去,舌尚黑者,苔皮未脫也,不可再下。務有下證,方可下之。舌上無苔且無下證而誤下之,舌反見黧黧黑色者,危,急當補之。

舌芒刺。

熱傷津液也,此為疫毒最重者,急當下之。老人瘟疫,無下證。因舌上乾燥,易生苔刺,宜用生脈散以生津潤燥,則芒刺自失矣。

求真按:「用柴胡去半夏加瓜蔞,再加地黃、麥門冬,或麥門冬湯加瓜蔞根,則無生脈散之必要。」

舌裂。

日久失下,血液枯竭,多有此證。又熱結旁流,日久不治,在下則津液消亡,在上則邪火毒熾,亦有此證。急下之,裂自滿矣。

舌短、舌硬、舌卷。

皆邪勝真虧也,急下之。邪毒去,真氣回,舌自舒矣。

白砂苔。

舌上白苔,乾硬如砂皮,一名水晶苔。乃因白苔時津液乾燥,邪雖入胃,不能變黃,宜急下之。

唇燥裂、唇焦色、唇口皮起、口臭、鼻孔如煙煤。

胃家熱,多有此證,固當下。唇口皮起者,用別證可較。鼻孔煤黑者,疫毒在胃,下之無辭。

口燥渴。

更有下證者,宜下之。下後邪去胃和,渴自減矣。若服花粉、門冬、知母,冀其生津止渴,謬之甚也。

若大汗,脈長洪而渴者,未可下也,宜白虎湯。汗更出,身涼而渴止。

目赤、咽乾、氣如噴火、小便赤黑、涓滴作痛、小便極臭、揚手擲足、脈沉數。

皆為內熱之極,下之無辭。

潮熱、譫語。

邪在胃,有此證,宜下。然又有不可下者。

善太息。

胃家實,則呼吸不利,胸膈痞悶,每欲引氣下行,故然。

【註】:泰山氏曰:「﹝太息﹞太者,已甚也。」劉奎曰:「古人所謂長太息者,即此之謂也。乃嘆息聲,長呼氣也。因氣不舒暢,每一呼氣,始覺寬鬆。」茲解呼吸不利,欲引氣下行者,尚不甚真切也。此說極是。

心下滿、心下高起如塊、心下痛、腹脹滿、腹痛按之愈痛、心下脹痛。

以上皆胃家邪實,內結所閉也。宜下之,氣通則已。

頭脹痛。

胃家實則氣不降,下之頭痛立止。若初起頭痛,別無下證者,本可下也。

小便閉。

大便不通,則氣結不舒。若大便行,小便立解矣。誤服行氣利水之藥,無益。

大便閉、轉屎氣極臭。

更有下證,下之無辭。有血液枯竭,無表裡證者,為虛燥,宜蜜煎導及膽導。

大腸膠閉。

設其人平素大便不實,若遇疫邪傳裡,但蒸作極臭,狀如黏膠,至死不結。但愈蒸愈黏,愈黏愈閉,以胃氣不能下行,致疫毒無路可出,不下即死,但得黏膠一去,下證自除,而霍然愈矣。

協熱下利、熱結旁流。

皆宜下之。

協熱下利者,其人大便素不調,邪氣忽乘於胃,便作煩渴,一如平時泄瀉稀糞,而色不敗,但焦黃耳。此伏邪傳裡,不能稽留於胃,至午後潮熱,便作泄瀉,子後熱退,泄瀉亦減,次日潮熱不作,則利亦止,為病愈。潮熱未除,利不止者,宜小承氣湯撤其餘邪而利自止矣。

熱結旁流者,因胃家實,內熱壅閉也。先大便秘結,續得下利純臭水,全然無糞,日三四度或十數度,宜大承氣湯,得結糞則利立止。服湯不得結糞,仍純臭水及下利所進之湯藥,因大腸邪勝,失其傳送之職,知邪猶在也,病必不減,更宜下之。

四逆、脈厥、體厥。

皆屬氣閉。陽氣內鬱,不能四布於外,胃家實也,宜下之。下後反見此證者,為虛脫,宜補之。

脈厥﹝解在總論脈應及診脈法條下﹞。

體厥。

陽證而脈陰,身冷如冰,為體厥。

發狂。

胃家實,陽氣盛也,宜下之。

《方機》本方主治曰:「發潮熱,大便硬者。腹滿,難解者。腹滿脹而喘,兩便不通,一身面目水腫者。潮熱譫語,大便硬,或有燥屎者。腹滿痛,大便不通者。大便不通,煩而腹滿者。目中不了了,睛不和,大便硬者。自利清水,心下痛,口乾燥者。胸滿口噤﹝difficult_to_open_the_mouth﹞,臥不著席,腳攣急,咬牙者。腹中有堅塊,大便不通者。痘瘡,腹大滿,兩便不通,或譫語,口乾咽燥者。食滯,腹急痛,大便不通,或嘔利者。痢疾,譫語,或腹滿痛而不能食者。」

《建殊錄》曰:「一人患天行痢,一醫療之,度數頗減,但下臭穢,日一再行,飲食無味,身體羸瘦,四肢無力,至年月日,益甚。眾醫無效。先生診之,作大承氣湯,數日痊癒。」

一人年十三,患天行痢,裡急後重,心腹刺痛,噤口三日,苦楚呻吟,四肢撲席,諸醫無效。先生診之,作大承氣湯使飲之。少頃蒸振煩熱,快利如傾,即愈。

一婦人積病五年。初病腹痛,諸證雜出,復無定證,其族有某醫,久治之,未見效,以為必死,因謝退。於是請先生,作大承氣湯與之。尚未服,某醫復至,聞先生方,因謂其夫曰:「嗟乎!殆欲其速死耶?夫承氣之峻烈,猶發火銃於腹內,豈可服乎?」其夫以其久治無效,不聽。連服數劑,坐廁後,心腹頓安,但胸中尚覺喘滿。先生又為控涎丹與之,未服而醫復至,謂其夫曰:「承氣尚不勝,況此方呼?」再三叮囑必勿服。去後,其夫復不聽,夜輒服之。翌晨吐下如傾,胸腹愈安。醫復至,見其如此,嘆服而去。後數日,痊癒。初,其夫患腹瀉,恒非稀粥不能食,以為醫治無益,未曾服藥,見先生之殊效,始信醫藥,乃嘆曰:「先生良醫也!豈有不治之病乎!」遂求診治,作半夏瀉心湯使飲數月,腹瀉止而吃飯矣。

一女子患腹滿,醫皆盡其術而無一效,於是請先生診之,使飲大承氣湯。二月許,腹全減如平人,按之臍旁有塊尚未解,故與前方不已。家人以為無所病,託故謝罷。六月許,大便漸燥結,飲食頗減,一日,忽腹痛而嘔吐不止。於是始服先生之明,更求診治,作大半夏湯飲之。數日,痛止不復吐,乃復以大承氣湯下之,但隔十日或五日一行之耳,塊尚如故。久之,自陰中下臭穢,下利日十餘行,如是者三日許,利止塊解,頓如平日。

《漫游雜記》曰:「一人食章魚中毒,累日不解。經二旬,易醫三人,病勢益劇,命在旦夕。客舍主人代請余診,按其腹,滿腔如盛石,自心下至小腹絞痛不可觸,藥食皆吐而不留,脈緊數,唇舌焦黑。余呼主人問曰:『斯人平日苦積塊否?』曰:『有。』余曰:『是滯食激發積痛也。先下其滯食,隨調其積痛,則猶或可解也,惟須經數日耳。』乃作大劑大承氣湯下之數十行,腹脹悉除,絞痛益劇,當其心下有一巨塊如活動狀,於是與附子粳米湯調之。三月,腹痛減半,舌苔皆去,日啖薄粥二盞。與粳米湯一百日,漸漸而愈。夫船主之滯食,不以瓜蒂散吐之者,察其情形,知不堪瓜蒂之毒也。既下後,不進以芩、連者,因腹氣竭乏之際,若以苦寒攻之,則痛將益劇也。」

《成績錄》曰:「一婦人六十餘歲,一年夏天食筍及鹽藏之松蕈後,噁心或腹痛。延至翌年夏,請診於先生,飲以大承氣湯,小頃,吐出前夏所食之筍蕈,續服前方數十帖,復常。」

求真按:「使下劑變為吐劑,古方真神妙矣。」

《古方便覽》曰:「一商人年六十,患熱病,諸藥雜投,日漸增劇,十七八日,耳聾目瞑,不知人事,唇焦舌黑,譫言燥渴,唯求冷水,水入則嘔噦,揚手舞足,病勢危甚,家人以為惟有待斃耳。余按其腹,有硬滿疼痛狀,乃作大承氣三劑使飲之,夜下燥屎五六枚。翌日目明而耳得聞,始知人事,然口渴未止,猶欲冷水,餘不禁之,至三日,不欲復飲,與前方服十餘劑,諸證日減。復診時心下痞,腹中雷鳴,更作半夏瀉心湯及三黃丸,病痊癒。」

一男子年四十餘,熱病十八九日,口不能食,目不得視,身體不動,手足清冷,諸醫謂為陰證,與參附輩無寸效。余診兩脈如蛛絲欲絕,候其腹,臍下有物磊砢,乃與大承氣湯,下燥屎五六枚,諸證頓退。

一婦人患傷寒,譫語狂笑,下利清水,日數十行,諸醫不能療。余診,腹硬滿,按之痛甚,乃作此方,連進三劑,利即止,諸證皆退。

一老人患偏頭痛,其痛如刀刳,不愈。四十餘日,諸醫不能療。余診,腹硬滿,大便不通十四日,舌上黃苔,面目黧黑,乃與此方五劑,下利五六行,諸證頓退,六七日,痊癒。

《方伎雜志》曰:「一男子因傷寒請治。立而大言,家人抱止,使臥於床。其證腹滿,大渴,舌上乾燥,齒齦色黑,而不錯語,二便不利,脈沉微,因與大承氣湯三帖。謂之曰:『下後當復診。』歸不久,其兄弟來云:『刻前醫來診,謂宜人參劑,不宜大承氣,恐日後有誤,特來請教。』余曰:『此證用人參,恐後世醫書亦無查考,可不必過慮也。』其兄弟歸,排眾議而用大承氣,下臭穢黑便極多。三日許,精神頗爽,但夜間驚恐,不能安眠,因用柴胡加龍骨牡蠣湯,三十餘日而愈。此證初病時,仍勞碌異常,不覺病苦,後病漸增,醫者因是用人參,而不知反成大病。」

一婦人因大疫乞治,余與大青龍湯取汗,熱勢不挫,反而增劇,妄言如狂人,因用大承氣湯。夜半大地震,居宅漸圮,家人驚愕,以門板載病人而逃,天漸曉,始幸安眠。翌日請診,余往診之,見無風寒,又無別證,因再與大承氣湯。六七日,精神漸復,因問:「何故在他處?」家人語以地震事,病人大驚,調養半月許,回家,三十餘日,痊癒。

一婦人因時疫,發熱譫語,舌黑乾縮,人事不知,余用大承氣湯,八九日許,不食,即點滴米飲亦不進,惟服藥耳。余以其不因前證處方之故而不食,必須用大承氣以攻毒,病雖危,當除邪毒為要。以此曉其家人及親戚,半月餘,精神稍清,始用米飲,後胃納漸加,與柴胡薑桂承湯四十餘日而愈。其母謂病人云:「十七日間,米飲一滴不進,余心大憂,今能痊癒,可謂幸矣!」病人云:「余於十七八日間,每日奔走各寺,吃蕎麥麵,更不知有饑餓云。」可謂奇證矣。

一婦人因大疫乞診,時已深夜,余速往診。病者年三十許,病已十日餘,大熱大渴,神昏譫語,口舌乾燥而卷縮,言語不分,脈洪數,目不明,便閉已八九日云。余與大承氣湯,日下穢物七八行,經四五日神氣稍復,即云尻痛,看護人以為褥瘡,使側臥視之,瘡瘍也。余視之,是鸛口疽,已含膿矣。蓋因瘀血留滯於長強旁,將成腫瘍者,被邪熱蒸灼,發生釀膿也。初起恐甚痛,因人事不省,不知其痛者,亦不幸中之大幸也。是時邪熱尚盛,故猶與大承氣湯,疽上貼左突膏。破潰後,疽口陷下五六分,徑約一寸二三分,於是攤破敵膏於綿片,填塞瘡口,蓋以中黃膏,日換三次以取膿,使服大黃牡丹皮湯與伯州散,三十餘日,疫與疽皆愈。

一人年五十餘,患大疫,惡熱譫語,腹滿便閉,口渴舌黑,脈沉實。余用大承氣湯,下利日七八行,熱漸解,十餘日,精神復常。一日又發大熱,譫語如前,耳前發腫,所謂發頤是也。腫起寸許,根腳二寸餘,用小柴胡石膏湯三四日,現赤色,因貼破敵膏,二三日後,破潰而膿頗多,瘡口深約四五分,以乾綿絲塗破敵膏押入瘡口,晝夜三次,而耳中亦破潰,膿汁淋瀝。因膿出而熱氣去,漸能食,精神亦漸復,三十餘日,痊癒。傷寒發頤者,證不多見,余所治者,僅數人耳,然皆痊癒,此其一例也。

《類聚方廣義》本方條曰:「凡痼毒壅滯證,其人腹中堅實或硬滿,而大便難,胸腹動悸,或喜怒無常,或不寐驚惕,健忘怔忡,或身體不仁,或戰曳癱瘓,筋攣骨痛,或言語蹇澀,緘默如偶人,而飲啖倍常,或數十月不食不饑等證,變怪百出,不可名狀。或稱狂,或稱癇,或稱中氣中風,或稱心脾虛弱者,能審其脈狀、腹證,與以此方,交服真武湯、附子湯、桂枝加苓朮附湯、桂枝去芍藥加蜀漆龍骨牡蠣湯等,更間服七寶丸、十乾丸之類,寬猛並進,掎角以攻,則可回罷癃於安全,救橫夭於垂絕矣。」

腳氣,胸腹硬滿,一身浮腫,胸動如怒濤,短氣而嘔,二便閉澀者,衝心之基也。非此方不能折衝其迅劇之勢,蕩滌結轖之毒。

腳氣證,其人胸中跳動,心下硬,短氣,腹滿,便秘,而脈數者,假饒其狀似緩證,決不可輕視,必有不測之禍。早用此方,逐除鬱毒,則不至大患。執匕者,不可忽諸。

痘瘡、麻疹,惡熱,腹滿,煩躁,譫語,黑苔燥裂,不大便而渴,或自利臭穢者,死在須臾,宜此方。

痿躄,腹中有堅塊,便秘口燥,脈實有力者,非此方不能治,與附子湯、真武湯等交替互用亦佳。

治痢疾,大熱,腹滿而痛如錐刺,口舌乾燥或破裂,大便日數十百行,或便膿血者。

治狂證,大言罵詈,晝夜不眠,飲啖過常,胸腹滿而大便不通者。

治疝積留飲,痛不可忍,胸腹煩滿,心下堅硬,二便不利,或時吐下黑物者。

急驚風,心下堅,腹滿,口噤﹝difficult_to_open_the_mouth﹞,肢體強急,脈數實者,宜此方。

破傷風,其暴劇者,舉體強直,直視不語,胸腹硬滿,二便不利,死不旋踵矣。以此方可僥幸一生,若不能服者,宜用紫圓。

平居便秘,腹滿上逆者,或冒酷暑奇寒,或因鯨飲過度,則眼目昏暗,赤脈四起,有忽然失瞻視者,急宜與此方,下之速愈。

病者飲食無味,或食中食後頻吐白沫,或嘈雜刺胸,或因食物停觸而胸膈痛,或食後噁心,懊不安,或得吐反快,腹裡堅韌有癥塊者,嗝噎之漸也。若精氣未衰,疾苦未深,能嚴絕世事,謹慎酒色,專事靜養調攝,治以此方,柔和弦韌,削平癥結,灸五椎至十四五椎不怠,則不至於大患。硝石大圓、大黃硝石湯亦可選用。

→【﹝忄農﹞:音,ㄋㄠˇ。意:古同「惱」。】

淺田宗伯曰:「尾臺良作屢稱治腳氣腫滿衝心,莫若大承氣湯一方。余壯年不能信從其說,後治某商,年約二十四五,患腳氣,兩腳麻痹,有微腫,服藥四五日,腳病若失。某商大喜,飲食不節,起居不時,五六日,忽腹滿如鼓,二便不利,氣急促迫,兩腳腫滿,按脈洪數。余大驚,以為衝心在瞬息之間,欲與降氣利水之劑。但此人因恣飲食而停滯,致現胃實證,恐不能見效,宜先去其宿滯,後施前策,未為晚也。急使服大承氣湯二帖,小便稍利,腹滿少減。連服五六帖,大便漸通,諸證皆安。十餘帖,大患霍然而愈。余始服良作之說。又三位中將琉璃壺閱書云:『若見必死病,宜用承氣,毋使人知,頗佳。』龐安常《總病論》:『若營衛不通,耳聾囊縮,不知人,即用大承氣湯下之,亦可保一生於五死,從容救溺。病人水漿不入,湯液不下,勿謂無可奈何也,亦同此意。』凡大便不通證,當大病羸弱時,諸醫多不議下,遷延幾乎至死,此時決用承氣時,非無得生於萬一者,此時多用參附,而用承氣者甚少也。《千金》之溫脾湯、《傷寒六書》之黃龍湯,雖由擴充此方而成,不如直用本方為宜。此方本主傷寒之胃實,但《金匱》用於宿食及下利,產後便難等證,即雜證亦可大活用之。一老醫云痢疾用大承氣。近來古方家頗多,不知近來古方家,因李中梓《醫宗必讀》之說,妄用於痢疾,多致誤人。若非腹滿大實,舌上有黑苔,如毒熱痢之類,則難用之,是因誤解仲景氏用與少陰病之自利清水,及吳又可用於熱結旁流之用意也。又此方有用於小便閉者,《療治雜話》曰:『小便閉證,宋朝方書雖多用豬、澤或扁蓄、木通等之利水藥,但小便閉而至於涓滴不通,小腹硬滿而悶亂,用種種利水藥不通,因而大便秘堅者,則宜用大承氣。大便一通,小便亦自通矣,是屢經驗之事實也。』又云:『病後小便閉,雖當別論,但無病之人,壯實之人,小便急閉者,無有更比大承氣之效速者。因急閉多屬實證也,此所謂「欲得南風,須開北牖」,「欲導瀦水,須開支河」之理同也。醫者豈可無此種應變之手段乎?』」

《橘窗書影》曰:「一婦人因痔疾,不大便者月餘,燥結不能通,肛門如火,且痛甚。余用大承氣湯加黃芩、乳香,使服,另以豬膽汁和醋灌肛門,且塗腫處。一晝夜,下燥屎七八枚,痔痛亦安。後數年不發云。」

求真按:「加黃芩、乳香,蛇足也。」

山田業廣曰:「某人因其妻患疫,看護盡力,大勞心氣。妻愈,一夜三更後卒然起,欲他往,家人皆以深更止之,如不聞。弟頗怪,竊往跡之,見登神社箕踞,大聲妄言。弟大驚,知已發狂,強之歸。翌日,乞余診,投以柴胡加龍蠣湯,數日,自若。此人年三十餘,壯實有力,手擲二三間之坐席甚捷,因而狐祟之說以起。…凡經十日許,一親戚來,…再乞診。熟察之,雖晝夜數十發,但未發時稍有正氣,至發時則握手張足,按之心下苦悶,項背手足筋絡弩張甚強,觸之則不堪而發聲。觀其反張之勢,類於痙病之發狂,因投大承氣湯五帖,尤多用芒硝、大黃,想必有五六行之下利,而不知每日僅有二行耳,但其筋絡從是漸舒,發病次數亦日漸減少。十餘日後,頗有正氣,重與前方。一月餘,病減七八,心想芒硝大黃豈可久用乎?但少減即不適,不得已又增之,約用承氣七八十日,其間藥慣腸胃,若行硬大便一次,則全快,至後不通快時,不一定用承氣矣。此人腸胃特別厚實,余五十年間,多用芒硝大黃者,惟此一人耳。古聖立方之妙,實可驚嘆焉!」

經筋醫理探源(永康堂‧張老師);Prof.Chang,Chen-Y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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